返回首页

◇让春天蒙上你的眼睛◇

    不知不觉间,太阳的光晖比昨天明亮了。不知不觉间,光秃、灰驼的枝桠间绽出了一粒粒暗红的苞芽。曾经在严冬里寻寻觅觅的太阳温暖的气息,也已隐约可闻且愈加可爱,临近正午时分竟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了。于是只好微闭了双目,汲取着太阳暖和的味道,倚门遐思。是春去春又回吗?春是否已蒙上了你的眼睛? 
  是的,春已把她微凉的气息散到天宇四周。于是冬日的乌云只好怏怏地离去,变得缥缥渺渺起来。澄清蔚蓝的天空里,一架银色的飞机如北归的雁,悠悠地划出一道弧线,逶迤在天际。乳白的薄烟散漫开来,轻盈地溶入了苍穹,于是风筝们更见得分明而且活泼了。公园里,翠绿的热带鱼与橙红的蜜蜂,不紧不慢地游着,是云里?是海里?不管他!笨拙的雕在一棵广玉兰的枝头上徘徊了许久,继而乘春风之势腾空而起,敖游于苍穹之间,须仰面才可以看得见。渐渐地,巨大的雕变作了黑点,飘飘然,远走高飞了。细细的丝线将放风筝的小人儿牵引到了一座石桥上,隔岸就是无垠的麦子田。不如到那里,兴许要有别一番热闹景象呢。 
  软软的,酥酥的,褐色的,刚刚消融过冰冻的泥土,亲近着每一个脚印。冰雪覆盖的严冬里,沉默了一冬,被人们冷落了一个冬天。在万物生发的季节里亲切地轻吻着每一个脚印。沟壑里,干枯的茅芨草已化作了细屑溶入了泥土里,灰黄的面容尚未来得及打理,残败的根基里已探出了嫩绿的新芽,让人不忍踏践。正犹豫着,发现窄窄的田梗上一些灰色的荠菜正在葡伏其间,一棵,二棵,继而发现了一大片,且延伸到了油绿绿的田地里,才知道是挖野菜的时候了。竟忘记了带着铲子来。三两个提着小篮的孩子,大步地走着,偶尔也弯下腰去。篮里已是满满的了,掉下去的比装进去的还多。然而,他们哪里会知道,“螳螂捕蝉,黄鹊在后”,他们劳动的一部分已经被一个不劳而获的人得去了。然而,他们仍然很高兴,并且还是大步地走,或偶然弯下腰,再往篮里装三两棵,然后又掉下七八棵。幸而带了一张报纸,把这便宜全捡了去。他们高兴,我也高兴。 
  然而,捧着“不劳而获”仍觉得清闲,便信步走下河堤去。这是一座正在修筑高架桥的古河道,隋时开航的运粮河道,已被清理了数次。河面结了许多的网,是人式养鱼的箱网,粗陋而密密地罩住了河道,中间只留下了一条窄窄的航道,一条灰旧的船在波里荡来荡去,仿佛有些冷。初春时节,鱼儿们大概还卧在淤泥里不肯出来,所以也见不到垂钓者,至于淘洗的妇人们,也不停地哈着手,抖抖着,三三两两的散开了。 
  刚才还有些热闹,此刻却寂寥无声且有些寒意了。捧着“不劳而获”准备回家去。走至堤畔,发现了一间茅草屋,里面意传出了踏哒踏哒的响声,似乎是美洲土著音乐,嘣嘣地,像弹棉花,很单调的声音。但划过寂静的河面却生动起来,微微流动的波澜似鲤鱼的背,暗蓝色的,一波漾着一波,不停地往前流动,令宽阔的河面从严冬古板低调的气象中解脱出来,生动的像一匹很有神韵的蓝绸滑动着并向四周延展开去,这样寂静的河面被土著音乐的音符激活了。一对黄褐色的小牛被它们的主人从篷子里牵到岸边来,然而小牛似乎不情愿,嗥嗥地惊叫,几只野鸭飞溅起来,到别一处去了。踏着这样单调却活泼的节拍,一对男女从一辆废旧的巴士里猫着腰出来了,男的染了色的黄毛像秋天的稻穂,女的染的很时尚的样子,但也好似是秋季熟透了的高粱,在初春的季节里分外耀眼。在春的景象里,鲜艳的就是美丽的,就是有活力的,因为这鲜艳已遮掩了冬季的灰暗和阴冷,教人感觉温暖和煦,心也随之而张扬。 
  想起昨天的事,不由得自笑起来。一个几岁的孩子用拇指与食指将他外爷的眼皮使劲地撑开,但开了又合上,合上了又撑开。如此三番,孩子吓哭了,以为他的外爷死了。老者斜倚着门框,仍旧闭了眼地瞌睡。这样几岁的傻孩子,哪里知道,他的外爷是在逗他呢。他又哪里知道,春天已经蒙上了外爷的眼睛?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季节更替的,他的童心是养在童话里的。 
  初春里是有许多朴拙的、新奇的东西,比如紫灰的荠菜不起眼的伏在田野里,岸边嘣嘣的单调的土著音乐,还有那顽童傻傻的游戏。不管这些是怎样的无趣,但春天毕竟已来到了。虽然还不曾明媚,有些寒气袭人,但春天已悄悄蒙上了人们的眼睛。 
  一夜醒来,但见鸭知春水,桃红柳绿了。

[关闭窗口]